主角是余飞白翡丽的精选都市小说《梦见狮子》,小说作者是“是鲨鲨诶”,书中精彩内容是:北京城保存下来的古戏楼一只手就数得过来,这是其中唯一还在正常演出的一个。佛海上的浪头唰地冲上石舫,一浪紧贴一浪,冲得这青砖素瓦的百年老楼摇摇欲坠。戏楼所有门窗紧闭,有穿着对襟夹袄的洒扫老仆提着盏铁制气死风灯走来,昏黄的灯光映照出花木葱茏的影子,绿莹莹,湿漉漉的。这么静谧的一个处所却有格格不入的声音传...
佛海上从来没起过这么大的风浪。文殊院的值日和尚艰辛地撞完钟,海青僧袍被狂风吹得鼓鼓的像一面船帆。
他悻悻然摸了摸光溜溜的头顶说道,还好没头发,不然风中凌乱。瞪向站在一旁正在玩手机的师弟道,恕机!不帮忙也就算了,还玩!
恕机一根手指划拉着屏幕说道,别打扰我帮师父管理微博。上周末推出文殊解梦,粉丝暴增。他的念珠都被吹得飞了起来。
…我…靠…你用官微(官方微博)私行迷信之事,师父知道不打断你的狗腿!恕机飞起一指指向师兄道,出家人,不恶口!不嗔恚(chen hui生气)!
…他伸手去抢,恕机敏捷地一躲。突然,恕机盯着手机杀鸡一样地叫了起来说道,我去?断wifi了?
…恕机抬起头四周望了一圈说道,糟了师兄,那根老电线给吹断了。不光是文殊院断电,缮灯艇也断了电。这是座毗邻文殊院的老戏楼,建在佛海那座庞大的石舫上。
不过,缮灯艇本来就很少用电,艇中戏台,除一个显示着中英双语戏词的电子屏幕,其余全用烛火照明也没有任何电子扩音设备。
戏楼始建于光绪31年,公元1905年,至如今已有100余年,仍保持着初建时的样子。
北京城保存下来的古戏楼一只手就数得过来,这是其中唯一还在正常演出的一个。
佛海上的浪头唰地冲上石舫,一浪紧贴一浪,冲得这青砖素瓦的百年老楼摇摇欲坠。
戏楼所有门窗紧闭,有穿着对襟夹袄的洒扫老仆提着盏铁制气死风灯走来,昏黄的灯光映照出花木葱茏的影子,绿莹莹,湿漉漉的。
这么静谧的一个处所却有格格不入的声音传来,啪,啪,啪
这是干什么?一个好好的孩子,不过唱错一句词,怎么要这样打?老仆驻足,侧耳听着正厅中传出来的鞭响,摇摇头,叹息着走过。
正厅中跪着个姑娘,蓬乱披散着长及后背的头发,那清脆鞭响就从她身上传来。
鞭子打在她身,她晃都不晃一下。只是月白的长衫薄薄地覆在背上,耸起2支清晰的蝴蝶骨。
余飞,你仗着现在有一批票友捧着你,就把自己当角儿了!
老祖宗传下来的4功5法,你都不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才多大点年纪,就在台子上玩噱头,你说,该打不该打!
余飞目光定于虚空,本似灵魂出窍,听了这句话,斜斜抬眼,眼瞳中似漆黑海上忽的漂来一星火光,随即轰然大亮。
她问道,陈师傅,我唱得如何?拿鞭子抽她的教戏先生手下一滞。
艇主呵斥道,执迷不悟!你那不叫俏头,叫跑海!叫不守规矩胡唱瞎改!
余飞不理又问道,倪师叔,我唱得如何?正厅烛火摇曳,映照出两侧站着的一众艇中人等。
男子着长衫,女子着袄裙,深蓝浅白,皆是一样的款式。烛火映着沉默。
余飞此言一出,众人目光唰地掷向厅柱后站着的一个男子。那男子亦着月白长衫,厅柱投下的阴影中身姿清容,肖似他身侧探向天顶亮瓦的一簇紫竹。男子冷面不言。
余飞静了半晌等不到回复,低低嗤笑一声。
艇主见她这副不思悔改的模样,大怒道,杨小楼的身段,程砚秋的水袖,赫兰田的眼睛,各自独树一帜,那是人家天资不凡又刻苦练了多少年,慢慢琢磨出来的!
你算什么东西!陈师傅,再打20鞭!
教戏先生蓦地叹一声气道,余飞!和艇主服个软,认个错!再打20鞭,你这两天还能上台么?
余飞道,我今日被打,难道不是因为上面的领导亲自点的我和倪师叔唱《游龙戏凤》我露了雌音?
艇主恨声道,你知道就好!
余飞道,既然领导都说了要看我的戏,难道不是因为我唱得好?
…艇主气急败坏道,打打打!再不狠狠地打,她迟早敢自己搞出个余派来!今天就要让她看看,缮灯艇没了她上台唱戏,照样还是响当当的缮灯艇!
教戏先生无奈一咬牙,孺子不可教,恨铁不成钢,挥鞭再起,余飞反手一抓,稳稳拿住了那根短鞭。
她运了下气,眼珠子一明一暗,一热一冷,终于,像是下定决心,忽的在背后高抬左手,好似飞天反弹琵琶,指尖轻拽,将那短鞭鞭梢的皮套扯了下来。
余飞道,陈师傅,要打就这样打,打30鞭。教戏先生和所有人都怔了。这鞭子不是简单的鞭子是支刑鞭。
鞭子越短越硬,越韧越细,打在身上越疼。
刚才套着皮套,狠抽了20鞭也不见余飞薄衫破损,有血渗出。
那只是普通的对缮灯艇弟子的惩罚,疼归疼,不会伤筋动骨不影响登台演出。这皮套一抽,底下便见锃亮的一段钢丝,不过火柴粗细,尖头闪着明晃晃的棱光像野兽的獠牙。
艇主的脸色变了,道,余飞,你这是跟我较劲?你知道不知道,缮灯艇自从建国后,就再没让这鞭子见过血?
旁边的几个小弟子有点急,攥紧了拳头想上前说话,被旁边年长的几位丢过来严厉的眼色,拦了回去。
厅中岑寂,烛火一跳又一跳,窗外呼啸的风声和大浪拍舫的声音如雷入耳。这里的任何人都知道,这鞭子脱了套,那意思就变了。那是用来打5逆之徒的鞭子。
光绪31年11月,京剧倪派大师倪舸开缮灯艇,制刑鞭,立规矩。犯5逆之徒,皆以钢丝刑鞭重责30,无论死活残疾与否,都与缮灯艇无关。
从此缮灯艇家谱之上,倪派一门之中,再无此人的名姓。
解放后旧戏班改造,缮灯艇戏班也变作剧团制,旧时期那些吃人的规矩是没有了,可这刑鞭还是流传了下来。现如今,缮灯艇是少有的不吃国家饭、自负盈亏的民间剧团,在京城声名极响。由于缮灯艇仍保留有许多旧日梨园遗风被许多京城票友私底下称作戏班活化石。
5逆之规,虽不曾对外宣明,但进入缮灯艇的每个人都知道,这是悬在头顶明晃晃的一把剑。
眼见厅里的气氛都变得沉闷僵化,教戏先生咳了声,说道,余飞,你别意气用事,艇主也是为你好,打你今朝有过,为你将来成人。只有犯了大过被逐出缮灯艇的弟子才受得起这样打法,你不过唱错了一句词,这样打你岂不是坏了艇里规矩?
他向余飞伸手道,套子给我。余飞一言不发,5指一收,将套子紧拢在了手心。
唉!这孩子!教戏先生无奈地一跺脚,转向方才那位男子道,倪老板,你来劝劝这孩子!这孩子从来都是谁的话都不听,就听你的!
众人的目光又聚到那男子身上。余飞的目光颤了颤却也晃悠悠地挪了过来。却只见他面色怫然,冷冷撂下一句话道,我只唱戏,不管这些闲事。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余飞的脸色蓦地苍白,道,师叔留步,我有话要说。她的声音原本不似一般女子那么清脆尖细是低哑沉静稳稳当当的,这时却有些颤抖。
对着中堂上那幅倪舸的照片,余飞跪地叩首下去,起来时,眼圈赤红。
余飞说道,我有5逆之过。倪麟师叔虽然不是我的师父,但在7年前师父去世后,倪麟师叔待我有授业之恩。我本该对倪麟师叔执师徒之礼,报桃李之恩,但我却大逆不道,早早对师叔动了私情…
余飞!倪麟本来已经走到大厅侧门边上,闻言惊而转身,阔步走来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余飞没有闭嘴,反而越说越快道,…师叔并不知晓,都是我一厢情愿。如今酿成不幸,都是我的过错。我已无颜面待在缮灯艇面对师叔和师叔母…
教戏先生一把抓住余飞道,别说了!
梨园行规矩森严,俗话说,无祖不立,无师不传,师徒辈分,那是大过天的事。余飞这些话,不说则已,说了,还有谁能为她辩解!
余飞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扭肩挣开教戏先生道,请艇主清理家门,把我打出去吧!
又是道巨浪轰然打来,水花高高地溅上窗棂。所有人的脸庞在明灭的烛光里,像古早的雕像。艇主的脸色已彻底地黑了。
倪麟道,余飞,你要对你说的话负责。
余飞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这时又稳了稳,道,我负责。倪麟的手本是抬了起来的,随着她尾音落下又缓缓地垂了下去。
倪麟道,你知道你要承担什么后果吗?
余飞道,逐出缮灯艇,3年不得粉墨登场。
倪麟道,打。
恕机好不容易修好了电线,回禅房中推闸开灯试wifi,总算都好了。推开门,一团黑乎乎的影子迎面扑来。
哎呀我的妈…阿弥陀佛…他一把接住那团黑影,笑嘻嘻地说道,女施主您今儿怎么了像是喝了酒,您不是从来烟酒不沾的嘛…
硬撑着走了这么远,余飞喉咙里的那一口气快泄了,她顶着嗓子细细地发音道,帮我把衣服脱了。
别啊!恕机吓得跳起来,
恕机道,女施主,我是正经和尚!就算师父不在,咱们也不能…那样的…
余飞瞅了一眼他那故作娇羞的神色,只恨自己现在没力气踹死他那贱样儿。
余飞道,是,你是菩萨,是佛祖,救苦救难,救救我吧。她勉力伸手一把的血殷红刺目。
到禅房灯下,看清了余飞一张雪白的脸,咬得稀烂的嘴唇,恕机才觉出余飞是真出事儿了。
扶着她俯卧到床上又帮她脱了那件长至脚踝的黑色羽绒服,看到她的背,恕机不由得大抽一口凉气。
恕机道,余飞,你这是得罪谁了?
余飞道,先拿清水和剪子,帮我把衣服剪了。
恕机连忙去拿盆子接水,用干净毛巾蘸了温水,帮她把结了血痂的长衫一点点揭下来。余飞不敢叫也没力气叫,最后连龇牙咧嘴的劲儿也没了,一滩烂泥一样地趴着。
从小到大,余飞那臭脾气也没少挨打。
缮灯艇和文殊院离得近,文殊院治跌打损伤在佛海这片儿是一绝,余飞便老往文殊院跑。
恕机那会儿也特皮,上房揭瓦上树掏窝,摔断胳膊剐伤腿也是常有的事儿,2人便在药师堂里混熟了。恕机拿了文殊院里最好的伤药,看着余飞那没有一寸好皮肤的背发愁。
恕机道,余飞妹妹,你这伤,我可没底儿,还是去医院吧。
余飞已下了狠心道,留疤就留疤,我信得过你,恕机哥哥。
恕机道,…打成这样,怎么就没把你打死?
余飞哎哎呀呀地叫起来。外面有人敲窗子道,恕机,看毛片儿?”
恕机愤怒地大叫起来道,看个屁!上个星期电脑不是才被你们戒律堂没收了吗?隔壁的声音!隔壁禅房的窗子被敲响了。
恕机松了口气回头对余飞说道,你还让不让我当和尚了?我啥也不会,被赶出文殊院,只能当街要饭!那药抹上背,清凉的感觉渗进皮肤,余飞才觉得从18层地狱里爬上来些不那么想死了。她觉得自己真作。
我才是被赶出缮灯艇了。余飞叹着气说道,这伤叫断情伤。好在打鞭子的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陈师傅,手下留情,不然我连缮灯艇的门都爬不出来。
恕机手下一抖,余飞嘶地一声。
恕机惊讶地问道,你被赶出了缮灯艇?真的假的?
余飞道,各种意义上,真的,再也不能回去唱戏了。
恕机问道,为什么?
余飞忽然抿起了嘴唇,不说话了。
恕机道,因为倪麟?
余飞挺灿烂的笑了起来,说道,不说这个了,你看,我好疼,不是在做梦。恕机哥哥,我们聊点别的好不好?我有点困,不想睡过去,怕你占我便宜。
恕机道,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不嘛。余飞撒娇道,我看你官微上在发文殊解梦,你也给我解一个好不好?
恕机道,说。
余飞悠悠然地望着恕机简洁的禅房,灯光下,窗边简洁的小几上,放着一个光秃秃的小花盆,也不知道里面种着什么。花盆边是个文殊菩萨像。说道,我梦见头狮子。
恕机道,什么颜色的?
余飞努力回忆了一下道,…青金色的,特别漂亮,雄壮有力。它一只爪子就把我举了起来。
哦?恕机意味深长地笑了声。
余飞道,怎样?我觉得很像文殊菩萨骑的那个,你说,是不是象征罪恶?是不是要让我出家忏悔?
恕机道,非也,非也。
恕机给她背上又泥了层草药,蹲下来望着她的眼睛道,你会遇见一个人,一个非常有魅力的、强壮有力的男人,他会成为你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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