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眠是个意外。
我曾跟着林镜桐等一众贵女去过南风馆。
在我被她们嘲笑奚落时。
是屏风后的他为我温柔地解了围。
所以赐婚时,我听到他的名字。
心中是高兴的。
这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不该沦落到那种地方为奴。
死前能将他救出来也是善事一件吧。
只是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封眠蹲下来替我捋了捋鬓间的碎发。
他眼中闪着不明所以的光。
“你说错了,棠棠,在这之前,我就早已与你相识……”封眠说他是异族的药奴。
他从小就浸泡在各种药物,甚至是毒物中。
所以他的血可以解百毒。
那些人抓了很多孩子进来,每天也有很多死状凄惨的孩子被抬出去。
在暗无天日的囚牢中,他很痛很痛。
痛到麻木。
然而有一天,沈家的铁蹄踏上了异族的土地。
也来到了关押他的炼狱。
地底大门被打开的那一瞬,耀眼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你……很疼吗?”
身着红衣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被那双猫儿似的眼睛盯着,本来早已麻木的身躯,似乎也渐渐复苏,有了知觉。
“别怕,我们会救你的。”
“请你吃糖,喝了药再吃糖就不苦啦!”
小小的掌心中,摊着一颗琥珀色的糖果。
……封眠拿起一枚松子糖塞进我的嘴里。
“所以,棠棠,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别想死。”
春天到了,我和封眠也成亲月余了。
经过他不要命般的放血灌给我,我的腿竟是能慢慢站起来了。
在此期间,福珠也让我寻了户好人家嫁了出去。
那是一位教书先生,长身玉立,俊秀文雅。
大街上,这呆子被人抢了钱包。
手足无措间,是福珠挺身而出,帮他抢了回来。
一来二去,两人就看对了眼。
经过我多方打听,这人父母双亡,福珠嫁过去没有婆媳烦恼。
自己还经营着一家私塾,吃穿用度也不用发愁。
最主要的是,大大咧咧的福珠一拳锤上他胸口时,他能一边咳嗽一边夸她真有劲儿。
他喜欢得很。
福珠出嫁那天,与我相伴十几年的姑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死死吊着门框不肯松手。
急得她相公连忙对天发誓,以后她去哪他就去哪。
她回草原他也去。
这才让新娘子欢欢喜喜上了花轿。
封眠还带我去看了海棠花,喝了酸酸甜甜的梅子汁,吃了软糯糯的青团。
我很喜欢。
一团团红艳艳的海棠花绽放在枝头,热烈又喧闹。
他折了一朵插在我的鬓间。
我看着他,身后鲜艳的海棠更衬得他面容苍白。
这些日子他的衣服宽大了不少。
空空荡荡的衣袍被风一吹,仿佛仙人即将乘风而去。
我捧着他的脸,踮脚轻轻印上了一个吻。
他的脸,比我鬓边的海棠还要红。
待他反应过来,我被他扣着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酸酸的梅子汁,甜甜的豆沙青团——都是他的味道。
在那一刻,我突然很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