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尺素说,“还有另一个原因,便是这侯府规矩迂腐,束缚得很,我可不愿意一辈子呆在这里。”
茶玖双手合十,对着宁家的祖宗叩首一拜:“当初沈家被山匪灭门,如果不是侯府收养,我们二人早就要在街头流浪,食不果腹了。姐姐,常怀感恩之心,而非对恩人挑剔指责。”
沈尺素恼怒:“侯府收养我们,无非就是从你我二人中挑选一个出来照顾世子一生罢了,如今母亲选中的人不是你,你自然可以说风凉话。”
茶玖淡淡道:“如果选中的是我,我愿意嫁。”
沈尺素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疯了,你被侯府的富贵迷了眼睛,变得肤浅势利。”
“无关势利。”茶玖知道宁长亭还在门外,她一字一字清晰道:
“我喜欢长亭哥哥已久。”
祠堂里的谈话声顿时消停。
沈尺素还在消化着妹妹的话。
宁长亭见准时机,走了进来。
玄衣拂动,面如冠玉,宁长亭迈步而来,周身自成一派与生俱来的高矜尊贵之姿。
皎月清辉,落在他修长舒朗的眉眼间,更显清冷。
饶是看不上他的沈尺素,见了他的容貌风姿也不免有片刻失神。
可惜了,这样好的俊逸风姿,翩翩君子。
怎么就无嗣之命呢?
宁长亭直接无视沈尺素眼里那明显的怜悯和可惜。
他的目光停留在茶玖身上,说道:“今日之事是母亲想岔了,我已劝说她免去你们的责罚,回去休息罢。”
沈尺素从蒲团上爬起来,垂首掩脸地朝宁长亭福了福身,便飞也似地逃了。
生怕宁长亭一不小心看上她似的。
“多谢长亭哥哥。”茶玖站起身来,按着规矩礼仪给他行了礼。
宁长亭没说什么,微微颔首回应,便要转身离去。
茶玖却盯着他的袖子道:“你的衣裳破了。”
宁长亭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一看,袖子果然有条细长的裂缝。
应该是他下马车时勾破的。
不仔细看不容易发现。
茶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针线包,穿针引线,认真地帮他缝补起衣裳来。
烛光昏暗,茶玖因为缝补而凑得更近。
玫瑰娇甜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渗入到宁长亭的呼吸之间,他身体一僵,不自觉地想要往后退一步。
“别动。”茶玖抬眸看了他一眼,那灵动如水的桃花眼里带着无意的嗔怪。
宁长亭乖乖站住了,耳朵尖莫名红了起来。
他低头,瞧见茶玖那双像蝴蝶翅膀般的睫毛,正因为凝神而微微颤动。
可爱的紧。
他突然想到刚才茶玖说的那句。
——“我喜欢长亭哥哥已久。”
“好了。”
茶玖针脚收尾,低头咬断了线。
宁长亭暗暗松了口气,喉间吞咽,吐出干涩的两个字:“多谢。”
茶玖冲他笑眯眯:“不客气,长亭哥哥。”
这声甜甜的长亭哥哥没有半分不愿和虚伪,宁长亭听得出来。
她和沈尺素不同。
沈尺素一直坚持叫宁长亭“世子”,无非就是拉远关系,提醒他,也提醒大家,她对侯府少夫人的位置无意。
他知道,却也无所谓。
沈尺素看不上他,也不见得他看得上沈尺素。
左右他这一生,是决意不对任何女子动心,不打算娶妻耽误他人了。
既然笃定了心思,宁长亭也不想茶玖在自己身上浪费感情。
可是当他想要开口坦言,话到嘴边却又凝滞,怎么也说不出口。
茶玖微笑看他:“怎么了?”
宁长亭薄削的唇微张,最后只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