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听到这话的许软软伤心极了，眼泪啪嗒啪嗒落得更厉害。
就在李子阳因为周围寥寥几人的视线窘迫地想要离她远一点的时候，许软软扑上去抱住了她的双腿。
如同我小时候不愿意让妈妈离开时就会抱住她的腿挽留那样。
许软软声嘶力竭地哀求着李子阳，求他为她留下来，说她什么都可以为他做。
李子阳被吓了一跳，然后听着传来的窃窃私语恼怒地踹开了她。
「许软软你够了！」
「你不要脸我还要呢！就你那样，哪个正常男人能受的了！」
「三十多岁的老女人了还要找二十多岁的男人，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哪里配得上！」
「脸上的皮肉松弛成那样了，整天还各种装可爱，你TM还以为你是天仙呢？！」
许软软被骂得一愣一愣地，倒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也不知道是因为觉得丢脸还是因为骂她的人是李子阳。
总之，等她回过神来还想求他的时候，李子阳早就踏上公交车扬长而去了。
朋友啧啧感叹着许软软的恋爱脑，说起了上次在校门口发生的那场闹剧。
「我还以为你妈那次会被骂醒呢，结果——」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满怀歉意地对我笑了笑，说了声「不好意思」。
我无所谓地摆摆手，表示我不在意。
我们接着寒暄了一会儿，然后互相告辞回了宿舍。
我筋疲力尽地扑倒在床上，思考着体检的事情要怎么解决。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
14
打扫完公寓我疲累地躺倒在了沙发里。
上次在这里还是许软软求我一起去吃饭，如今不过离开了十几日，却感觉像是隔了一个世纪一样遥远。
我拍拍脑袋，打散那些有的没的念头。
说起来这套公寓还是苏晓帮我找的。
外公外婆在我四岁那年彻底被我的亲生父亲逼死，妈妈凭着那点仅剩的良心，答应了他们临终前的遗言：照顾好你的女儿，不要抛弃她。
为了不让我拖累她，她将我送去了一所寄宿制小学，只有在每个规定的寒暑假期才能回去。
就这样一直到了高中，我在上学之余开始找兼职赚钱，生怕哪天到了无家可归的份上就要露宿街头。
我唯一感谢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和她，可能就是他们给予了我一副好头脑，让我不用过分刻苦地用功就能考上一所好大学。
当然，我也并没有因此就在学业上放松。
所以我来到了这里，这所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并有幸结识了苏晓这个好闺蜜。
我们一见如故，她对我也格外照顾，这套公寓便是她在得知我正在找住所时托人低价转卖给我的。
优异的学业成绩几乎让我囊括了从小到大所有设立的奖学金，加上兼职以及后来做家教赚的钱。我的存款达到了虽然对别人来说可能不太起眼，但对我而言已经很满意的三十多万。
于是在看过这所公寓后，我当机立断地推脱了她要把它送给我的好意，用我几近三分之二的积蓄付了首付。
大三的时候我搬进了这里，凭借top大学的顶尖学历在附近找到了一份薪资待遇很不错的实习生工作。
想到苏晓我不免觉得心里一阵柔软，如果没有她，我的大学生活不会这么美好和惬意。
只是许软软——
如果不是因为听到她和李子阳的事，我或许还不会选择在这时候搬回来。
不过这段时间，想必她要么沉浸在李子阳离开的悲伤中，要么已经为下一个「喜欢的人」去赴汤蹈火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失笑。
「无论如何，还是明天赶紧去把体检做了，等拿到体检报告再回去就是了。」
15
因着公寓地理位置的优越，那所医院和我住的地方也不过几条街的距离，我便挑着还不算太忙的一天去做了体检。
体检过程很顺利，并没有像上次一样无功而返。
结束后护士叮嘱我第二天去取体检报告，然后顺嘴问我是做什么用的。
我点头表示明白，听到她的问话，没作他想地回了一句：「是研究生复试要求的～」
她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夸了我几句，我也好心情地向她道谢。
我朝外走去，却莫名觉得有谁在看着我，从方才我和护士谈话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
我疑惑地朝转头望去，来医院看病的人步履匆匆，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我耸了耸肩，觉得自己应该是多心了。
一天很快过去，我迫不及待地去医院取了体检报告。
我正打算当场就拿出来看看，却忽然被一群急匆匆跑过去的医生和护士差点撞倒。
体检报告被撞得掉出几步外，我有些生气，却听他们隐隐说着什么「心脏」「复发」「需要急救」。
果然，他们整装待发地与另一边急忙推来的患者进了急救室。
我叹了一口气，心里默默地为那个不幸的心脏病患者祈祷起来。
「妈？」
我转过身准备去捡我的体检报告，却看到自那天校门口之后就再没见过的许软软站在那里。
体检报告散落了一地，就近的她蹲下身捡了起来整理好递给我。
许软软低着头一言不发，交给我后就打算转身离开。
「谢谢！」
我拿着体检报告，看着她已经不似从前明媚的模样心里有些感慨。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微微侧过身子，眼神复杂地看着我说：「小姝，我——」
我还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她却停了下来，面色有些古怪。
半晌，她开口说道：「希望你以后能幸运一点，不要再……」
她没再说下去，转身离开了。
16
我心里默默地为她补全了这句话：希望你幸运一点，不要再遇到我这样的人了。
「许软软，你放心，这辈子你这样的人我遇见一个就够了。」
意识到无意中说出了这句话，我叹了一口气，感慨她终于说了一句人话。
害怕再发生意外，我没有再敢随意停下来查看体检报告。
一路上再无事发生，直到踏进公寓坐了下来我才又翻看了起来。
报告已经被打乱了，但好在已经翻过去的项目体检结果都很正常。
常言道「乐极生悲」，老天爷总喜欢在一个人最快乐的时候给予他致命一击。
最后两张报告单的出现击溃了我。
我的保研机会，我的生命，我的思绪，统统被击得粉碎，片末不留。
先天性心脏病，心衰加剧，预期一年之内。
这短短几十字的诊断结果，试图并极有可能断送我已长达二十年的生命。
我不知道握着这两张诊断报告坐了多久，回过神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
身体有些麻木，但我还是撑着力气拿起手机给导员发去了消息：老师，如果体检报告不合格，还可以通过复试吗？
我紧紧地盯着手机屏幕，生怕错过了她的回复。
电视机上方的钟摆滴答滴答地转动，大约两个小时之后，消息提示音终于响了起来。
不合格？什么病？
我一刻也不敢耽误地回复了她：先天性心脏病，还有心衰。
对面的人没有了反应，我的心像是被悬在了一块正急速坠落的石头下方。
「叮咚叮咚」，我手忙脚乱地打开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的屏幕。
小许，你知道的，心脏病的未知性和突发性太强了。
你学的专业大家都很清楚，需要有一副健康的身体才得以支撑连轴转的研究强度。
屏幕一瞬间变得模糊，我怎么努力瞪大眼睛也看不清。
我狠狠地抹了两把眼睛，准备打字回复她。
我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手指不听使唤，最后终于发了出去。
好，那老师，如果可以的话，我自愿放弃保研资格，麻烦您了。
屏幕一闪，在我眼前又一次模糊的前一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