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长公主，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你大老远特地来抽我干什么？”
大理寺卿痛得抖如筛糠，鲜血从皱巴巴的指缝涌出。
解开锁链。
男人沉重的身体虚弱，受重力影响，一头扎向铺满杂草的地面。
沈昭禾眼疾手快。
捞起裴桓紧实有力的臂膀，继而环住对方后腰。
做女帝，阻力太多。
她需要外援增加和父兄博弈的筹码。
哪怕与虎谋皮，她也必须冒险拉拢背靠天晟的裴桓！
沈昭禾秀眉紧锁，于公于私选择清算问责：
“大理寺卿，既然你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裴小侯爷行刺姜柠夏。”
“那你凭什么囚他进诏狱，凭什么鞭笞动重刑？”
“难道……我们梁国已经腐败至此。”
“就完全没有清明法纪，没有明公正气可言了吗！”
才短短十几年，没证据也能动刑。
距离母后在建国初想要实现海清河晏的政治理想，越来越远。
“长、长公主，不关下官的事啊！”
“是二殿下让我拿人，也是二殿下让我鞭笞小侯爷的！”
大理寺卿脸色苍白，挽尊嘀咕：“再说郡主遇刺当日，无人证明小侯爷在东湖泛舟……”
“二殿下打了包票，说他就是凶手。”
沈昭禾知道姜柠夏遇刺的细节。
那日，二哥沈战旭为祝贺少女及笄，在西市豪掷千金。
阔绰买了十几箱金银器和玛瑙珍珠首饰。
破空声响起，少女中箭。
沈战旭第一时间就包围了西市，沈川则焦急地将人送到长公主府。
经过排查，西市并没有可疑人等。
所以草包二哥盯上了住在西市附近的裴桓。
沈昭禾之所以清楚遇刺的细节。
还是源于姜柠夏本人的自述。
前世，她被父皇下令关进暗无天日的地下水牢。
姜柠夏来看过她。
那时候她才知道——
为了给姜柠夏买及笄礼。
沈战旭竟然将她赠与的简易地雷制作秘方卖给了胡商！
后来边境连失三城。
沈战旭却在父皇面前推卸责任，一口咬定泄露的源头是长公主府。
因此，她无辜下狱。
成了民众心中作战失利的罪魁祸首。
姜柠夏告诉她这些。
说得好听，不忍她蒙在鼓里。
要替沈战旭道歉。
实际上声情并茂讲述了草包二哥到底有多疼爱宠溺她。
连遇刺当日所收的贺礼名册，也不厌其烦列举。
听见二殿下这个尊称。
沈昭禾冷硬的心肠依旧被淡淡刺痛。
刹那间，仿佛她又成了被父兄丢弃，孤身面对子民辱骂的可怜虫。
沈昭禾杏眼晦暗诡谲，坚定要让父兄付出代价！
她，绝不重蹈前世覆辙。
“姜柠夏遇刺那日，小侯爷的确在东湖游船。”
“因为……他和我在一起。”
少女不紧不慢作证。
下一秒，狷狂嗤笑声从牢房外传来。
“沈昭禾，你终于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了！”
沈战旭身形魁梧，一身银色盔甲，搀扶着伤势大好的少女。
男子关怀备至，用折扇为姜柠夏扇风。
一副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架势。
好似巴不得身旁的女子才是自己的亲妹妹。
“沈昭禾，你对得起柠夏妹妹对你的信任吗？”
沈战旭厌恶暴戾的目光落在沈昭禾身上。
像在鞭笞一个死人，“她天真善良，一直相信胸口的伤疤和你无关，甚至在你受掌掴后，她彻夜难眠。今日得知你出府，还硬拉着我陪同道歉，连牢房这种肮脏的地方都来了。”
“没想到，你早就和裴桓勾结在一起！怪不得事情这样巧。裴桓射死柠夏不成，你就想自己补刀！”
“得亏柠夏妹妹吉人自有天相，才没让你蓄谋已久的刺杀得逞！”
沈昭禾目光沉寂，这个逻辑……
离谱，却又离奇自洽。
是啊，她对不起姜柠夏的信任。
早在姜柠夏半死不活被送进长公主府时，她就该见死不救！
还有，牢房很肮脏吗？
她被囚禁的水牢，臭气弥漫还有狱卒每天往水里撒尿。
要不是空间手镯里有食物，否则她连狱卒定时发放的窝窝头，都得从水里捞起来再吃。
“二殿下。”
“我说了，姜柠夏遇刺那日，小侯爷正与我在一块。”
沈昭禾不耐烦，冷硬强调。
沈战旭凤目瞬间升腾出一抹茫然。
紧接被滔天怒火取代！
二殿下？
不叫二哥，沈昭禾是想在外人面前故意疏远他，给他难堪？
“沈、昭、禾！”
沈战旭面色涨得青紫，自觉权威被挑战。
他怒意蓬勃，浑身蓄满爆发力。
打算随时出拳把不顺眼的妹妹打趴下。
沈昭禾压根不畏惧对方话里话外的警告。
漆黑如深海的眸色冷得可怕，借机将买卖秘方之事过明路。
讥笑道，“我得知二殿下在黑市卖了我的简易地雷制作秘方，才特地约小侯爷东湖游船，托他帮忙找买主购回。”
沈战旭拳头顿时松散，心虚得眼珠子溜转。
原来亲妹妹是生气把她送的秘方给卖了，才疏离叫他二殿下。
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因为这个理由松了一口气。
“什么黑市？我没卖！”
沈战旭挺直粗壮腰肢，硕大手掌啪啪拍着胸脯。
他九尺身形中气十足。
粗吼着嗓子，“你是在哪听到的混账消息！简直假到离谱！”
沈昭禾唇角勾出凉薄弧度，盯住姜柠夏发笑，“是吗？”
沈战旭额间皱出深深的川字。
顺着亲妹妹的视线古怪狐疑俯视姜柠夏。
他卖简易地雷秘方的事情，只有柠夏妹妹和三弟知道。
难道……
是三弟泄露的消息？
沈战旭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想不明白。
但他全心全意相信柠夏妹妹绝对不会告密！
沈战旭不服气地嘀咕，“区区一张简易地雷秘方罢了。”
“你秘方多得是，更何况就那个破简易地雷，用的材料根本没有爆破性，撑死了也只能释放毒烟迷烟，能顶什么大用处？”
买秘方的商人愿意花一千金购买。
还完赌债，他还有闲钱给柠夏妹妹买及笄礼，何乐而不为？
沈昭禾懒得听草包解释。
她贴着裴桓腰际的掌心黏糊糊。
温热鲜血渗进指缝。
抬首望向沉默不语咬牙忍伤的裴桓。
正好撞见那双深邃阴鸷的眉眼，正死死瞪视姜柠夏。
男人咬牙切齿，极其忍耐。
像是……想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