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骤然的急刹。
黑云和暴雨压在头顶，车内气氛低到诡异。
我看不懂霍盛眼里有什么。
愤怒？震惊？
可是突然之间，她落泪了。
泪水滚烫到烧灼。
他一声冷笑，快速擦干眼泪，重新发功车子，
别吃醋吃昏头了。我跟你的旧账不是你花言巧语就能翻过去的。
没有意向之中的辩驳，顾然只是转头看向窗外。
她语气僵硬，一字一顿。
换心手术，拿走了我姐姐的命。
她看着毫无血色的食指，我再也不会拿手术刀了。
我心里狠狠有一窒。
从前，我只觉得已经做完了尘世所有的事情，算是死得其所。
但我没想到，这场手术，对于顾然来说是亲手杀了姐姐。
霍盛眼里渐渐蓄起浓雾，指尖死死扣在皮质方向盘里。
我的心也被狠狠揪住。
现在他总能发现面前是顾然，而不是我了吧？
可是愤怒里的人是没有理智的。
霍盛一巴掌拍向了车载香水，怒气让他双目充血，
所以你现在不仅要说话让我关心你，还要说埋怨我？！
你不过就是手指骨折！戏别演太过了！
用力的吼叫让他嗓音嘶哑，像是暴怒的母兽。
车内的空气冷到快要结冰。
顾然闭着眼，靠在沙发上，不做声。
后座的白落落冷冷勾唇，
姐姐，你真是一点脸都不要啊！不就是受个小伤，就想借机连工作都不要了，是想吃一辈子软饭吗？
霍盛紧紧抿着嘴，骤然一个急转弯，
不治了，既然都要吃软饭了，少跟手指没什么要紧的。
我知道霍盛在赌气。
他一直以来爱的都是从前的顾舟。
那个活生生的顾舟，吃醋了会生气，受伤了会撒娇，会让霍盛吹吹伤口，再抱抱。
而不是后来那个，嫌贫爱富，落井下石的顾舟。
他过不起从前那道坎，更不喜欢现在的顾舟，但是他放不下。
放不下仇恨，更放不下爱。
霍盛被查出心脏病的那天，我比他早知道体检结果，当时我就已经出国找了顾然。
那晚，他给我打长途电话，嗓音里是说不出的疲惫。
告诉我，他很害怕，害怕死亡会比明天跟早到来。
我没等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也害怕死亡，可是我更害怕看见他脆弱无助，在我眼里他永远都是不可摧毁的。
我怕再听就舍不得了。
第二天，我回学校就提了分手。
他红着眼睛跑到了男生寝室。
死死拽着我的手。
你明明答应我妈，会一直陪着我的。
相信我，我一定能活下来，我一定能陪你一生一世。
你是骗我对不对，没关系，就算我只有一个月了，我也能把你再追回来。
他说着说着，眼泪不自觉留下来了。
还是很帅，我心里软得不成样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男孩？
可是我不能。
我一把甩开他，淡漠直视他破碎的眼神，
我不打算从医了，累死累活没有前途，就像跟你的感情，没有未来。
玩了这么久，我累了，现在没空陪你做手术，为你浪费时间。
我看着他的眼神从不敢置信，变成失望。
是啊，这可是我们坚持十多年的梦想，两个人考上医学院的激动历历在目，两个人一起为期末焦头烂额也不过是上半年。
最好的战友突然的被刺，是最有力的武器。
可他还是挽留。
摇着头说没有关系。
我看着他跪在了男寝门口。
那天的雨跟今天一样，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会砸得人狼狈不堪。
他的眼神从遥远的过去回到现在，只剩厌恶，
落落，让你见笑了，她就是这样的人。
顾然没有说话，任凭手指一点一点坏死。
他回到了别墅里。
又像从前一样，做为所有人眼里的女主人，却做着比保姆还累的工作。